我有個中文老師媽媽

「有一個做老師的媽媽真好。」

我時常能聽到這樣的話語,但同時又因為媽媽的職業關係,人們對你的期望更高。就好像,老師一定可以教好孩子,而老師的孩子又一定要出類拔萃。

媽媽是個好老師

我的媽媽是個小學語文老師,有著二十年以上的年資,曾在學生的投票活動中得到最喜愛老師的榮譽,更多次被校方嘉許為年度好老師。

屋邨的小學資源相對較少,升中情況不一定很理想。因此媽媽對學生會盡心盡力地,目標是讓他們升上不錯的中學。

她是一個在傳統教育制度下的好老師。如果我是她的學生,能得到她的教導定會令我非常感激。

可惜,我是她的女兒。

循規蹈矩的小學生

小學時,我總是聽從媽媽的安排,做好功課、溫書學習、培養閱讀興趣、課外活動……但各種活動,即使是閱讀,也是在為我的學業鋪路。

媽媽很重視我的學業,那時候只是欠交一次功課,都彷彿是天大的事,惹來她持續許久的批評:『為什麼會忘記做功課?』『是不是偷懶?』其實有時候我只是不會做,又不想被她知道我不會,怕她罵我沒有好好上課。

媽媽不怎麼讓我看電視,有時我感覺到無法加入同輩的話題,但各種規矩在當時的我看來問題不算大。整體而言,我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小學生,十分融入學習環境,沒有任何出格之處。

我就如同她的學生一樣,是以千遍一律的方式培養出的模樣。

中文反而因為母親變差

作為一個語文老師,媽媽並不多看書。而在教導中文上,不論是對學生,還是我,作文好壞的標準不是創意,而是符不符合小學的規範。

媽媽會責怪學生作文不用她教的例句:『吓,我上堂咪有教愈……愈……嘅句式!你做咩唔用啊?』似乎,只要不根據她教的內容去寫,就無法寫出好文章。

「你小五喇,仲寫呢啲句子?」媽媽看到我的作文有什麼不好,就會這樣批評,讓我對中文愈來愈抗拒。那種抗拒即使到現在,仍然存在。

愈不敢寫,就愈少練習機會,中文更寫不好。有時我也覺得諷刺,媽媽似乎沒有意識到是她的批評,正是讓我寫不好中文的主要原因。

後來升讀大學的我,寫作不再有範文。面對重視創意的作文,我一直以來被隱藏的缺點就暴露了出來。

沒有作文評分表,沒有固定結構可以機械式跟從,又脫離了死記硬背的句子,自由發揮之下,文章時不時就會出現病句、結構鬆散且意義不明的情況。

寫完再改,改完再寫,我的中文寫作兜兜轉轉總是又回到中學作文的模式。於是,見到我的文章硬要加個講道理的結論,一位同學笑說:「你被DSE荼毒太深喇。」

壓抑了一段長時間後,我開始想,媽媽為我選擇的路是我想走的路嗎?

不可挑戰的權威

不論是作為老師,還是作為父母,大部分似乎都有一個共同點:不喜歡被人指出錯處,更不喜歡被違抗。

媽媽常常給我一種感覺,她是不是因為習慣了做老師,所以才不願意承認錯誤,以此維護自己的權威呢?

『係啊,實係我錯啊!』每當她做錯了些什麼,總會用著令人難受語氣如此說著。媽媽一切的言行都在告訴我,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,或者說不願意認錯。

可能不是所有老師都是如此,但我想對所有作為老師的父母說:不要把子女當作學生,更重要是父母與子女的關係不應是上而下的關係。

比起用權威去逼迫,不如去鼓勵啟發子女去做一些事情,讓他們有選擇的餘地。

我知道,媽媽同樣承受著世俗的壓力,所以才想把自己覺得好的都灌輸給我,盡自己所能將我打造成『好學生』、『乖孩子』,令我可以在香港的傳統教育制度中生存。

只是,這並不是我想要的。

發佈留言

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。 必填欄位標示為 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