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﹕有的在被劫持的路上試圖跳窗逃跑卻被拉到野地裡毒打﹑強暴﹔有的暗中商量集體出逃﹐又被雞頭“朱三”安插在她們中間的女奸細告密﹔被體檢為處女﹐就先讓“朱三”之流破身……16歲的玲玲為了逃脫﹐不惜與朱三談戀愛﹐但她每天的“工作量”卻仍然不能少.
2006年9月15日﹐山西省朔州市右玉縣。在距離縣城約二十分鐘車程的右衛鎮上﹐祥來小賣店的女老板朱雲（化名）吃過晚飯﹐坐在門口乘涼。晚上10點剛過﹐一輛警車疾駛而來﹐在她店門前驟然停下。幾乎就在同時﹐朱雲看到另一輛警車徑直停在馬路對面天龍賓館的門口。
“總共下來了10多個警察﹐有槍。”事發一個月後﹐朱雲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天發生的事。她回憶說﹐兩輛警車上的警察迅速跳下車﹐圍向天龍賓館﹐將在門口乘涼的人逼向屋內。緊接著﹐一群戴著手銬的年輕男女從屋內魚貫而出﹐被押上警車。
朱雲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﹕在被警察帶走的人當中﹐“有好幾個長相非常稚氣的女娃兒”﹐“平時從來沒看到過”。第二天她打聽到﹐這些女娃兒都是被逼良為娼的“小姐”﹐而且每夜的“工作”結束後﹐雞頭還要組織她們進行“業務培訓”。
由此﹐山西朔州“小姐培訓班”的黑幕被迅速揭開.
幕後黑手是一名年僅18歲的農村女子
2006年的夏天﹐朔州警方好像撂在了火爐上﹐被一連串奇特的少女失蹤案件炙烤著.
8月10日﹐3名少女在朔州城區溜冰場門口被劫持﹔8月14日﹐朔州某校一名初二女生被拉上一輛面包車﹔8月30日﹐3名女服務員在下班回家途中被劫持﹐一人脫逃﹐另外兩人下落不明﹐現場留下一只鞋子.
因為少女失蹤案連續發生﹐整個夏天﹐朔州市民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.
兩個月後﹐10月9日﹐朔州市公安局局長安根田向外界宣布﹐一個為禍朔州的劫持﹑強迫﹑“培訓”少女賣淫的犯罪團伙被摧毀.
這個犯罪團伙共有12名成員﹐其中﹐男性全部系無業游民﹐負責對不從者毆打﹑強暴﹔女性則身兼“招生﹑培訓﹑監管”數職。已抓捕歸案的犯罪嫌疑人年齡最小的15歲﹐最大的21歲。
該團伙從今年7月以來﹐將15名少女劫持至右玉﹑寧武等地﹐用種種駭人聽聞的暴力手段逼良為娼﹐每夜“工作”結束﹐還要組織這些“小姐”進行所謂的業務培訓﹑觀摩﹑交流﹐包括如何給異性搓澡﹑如何勾引嫖客等﹐並美其名曰“小姐培訓班.
繼5名少女陸續逃脫之後﹐其余少女在9月15日被朔州警方一並解救。
這個消息﹐讓整個朔州松了一口氣。誰都沒料到﹐主持實施這一殘忍而荒誕罪行的﹐是一名年僅18歲的農村女子﹐她叫王寶榮.
10月27日﹐記者在朔州市看守所採訪了她.
眼前的女孩王寶榮長相清秀﹑稚氣未脫.
她是朔州市朔城區窯子頭鄉某村人﹐15歲輟學﹐此後便混跡社會。2005年﹐她被人強迫賣淫﹐從此“下水”。與許多“小姐”不同的是﹐這一經歷讓王寶榮認識到﹐要想攢到錢﹐靠自己干遠遠不夠﹐手上必須得有一批“貨源”。這個想法得到幾個臭味相投的小姐妹的熱烈響應﹐從此﹐她們將目光投向了網吧﹑迪吧等當地少男少女經常出沒的場所.
朔州市某校13歲的初二學生王紅（化名）就是在網吧門口被王寶榮等人強行拉上一輛面包車的。途中﹐王紅看見好友李玉（化名）站在路邊﹐剛想呼救﹐被王寶榮發現﹐馬上命令“把她也拉上”。上了車﹐王寶榮對兩個女孩不由分說﹐先是一頓耳光伺候.
以下是記者和王寶榮的簡單對話。“每搞到一名少女﹐你掙多少提成﹖”
“（多少）不等﹐有時能換一輛摩托車。”“都是女孩﹐你怎麼忍心把她們推向火坑?
“她們自己就有問題﹐蒼蠅不叮無縫的蛋”
“你做這事覺得丟人嗎﹖”“（笑）如果我有車﹑有房﹐我很光榮﹐我是小姐.
“你才18歲﹐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?
“社會上不都是這樣嗎﹖”說這句話的時候﹐王寶榮神情淡漠.
“該案與其他案件不同的是﹐不管是受害人還是犯罪嫌疑人﹐以未成年人居多﹐他們大都是初中畢業或初中沒有畢業就輟學的農村孩子﹐大多數人家境不好。”參與偵破此案的朔州市公安局朔城分局刑警池鵬程告訴記者.
在該案的另一名犯罪嫌疑人丹丹（化名）的訊問筆錄上﹐記者看到﹐15歲的丹丹初中沒有畢業就輟學了.
而丹丹參與此次案件的原因是﹕“榮榮（指王寶榮）今年想攢點錢﹐就讓我和她領幾個小女孩﹐叫她們當小姐賣淫。”後來﹐因為丹丹拐騙了兩個人賣淫﹐而榮榮只“給了400元”﹐她覺得榮榮“不夠意思﹐給的錢少”﹐就不干了.
朔城分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林世新告訴記者﹐丹丹已經懷孕了.
浴場女領班“郝老師”堪稱“一絕”的“業務培訓”
10月28日﹐右玉縣天龍賓館。賓館後面有一排平房﹐用作員工宿舍。受害少女被解救前﹐就住在其中的一間﹐在這個大約10平方米左右的房間裡﹐有兩張上下鋪的床﹐可以睡4個人.
“其他人睡在哪裡﹖”記者問。“就睡地上﹐地上鋪著墊子。”賓館一名服務員說.
“她們平常都不怎麼說話﹐有一次﹐我看見一個女孩的臉被打青了。”這是那名服務員對受害少女的惟一印象.
池鵬程告訴記者﹐這個由少男少女組成的犯罪團伙組織嚴密﹐分工明確﹐採取的是“一條龍”的作業方式.
每次隨同王寶榮“招兵買馬”的﹐除了幾個同樣年輕的黑心女子﹐還有若干男性無業游民﹐均不滿20歲﹐清一色的光頭﹐首領“朱三”背上文著一只巨大的鷹﹐臉色慘白陰沉﹐從無笑容.
朔州市某飯店的兩名服務員在下班路上﹐被幾個蒙面歹徒劫到車上。英子（化名）在一男子腿上咬了一口﹐招來瘋狂報復﹐她的右腿當即被捅了一刀。歹徒還將她們摁到車座下﹐拳打腳踢﹐用煙頭燙。關到一間地下室後﹐英子和16歲的女伴又多次被強奸﹑毆打.
而這只是少女們噩夢的開始。有了“貨源”﹐接下來就該創造“利潤”了。15名被劫少女分成兩撥﹐分赴右玉天龍賓館（內有浴場）﹑寧武怡苑賓館。在王寶榮身後虎視眈眈盯著這塊“肥肉”的﹐有男雞頭“朱三”﹐有坐收漁利的浴場老板﹐還有以“買處為樂”的無恥嫖客。至被解救時﹐這些少女所創造的“利潤”達數十萬元﹐全部被“朱三”﹑王寶榮﹑浴場老板等瓜分﹐她們個人沒有拿到一分錢.
將綁來的女孩送入“雞窩”後﹐王寶榮手下的女子就完成了任務﹐“朱三”會根據每人的“業績”﹐給予數額不等的提成。這些好吃懶做的女子一旦手中有錢﹐便直奔服裝店﹑網吧﹐揮霍一空後﹐再給“朱三”打電話﹕“哥﹐只要你每天給我們分錢﹐咱這裡有的是人.
幾乎每一個受害少女都有過慘烈的抗爭經歷﹐有的在被劫持的路上試圖跳窗逃跑﹐卻被拉到野地裡毒打﹑強暴﹔有的暗中商量集體出逃﹐又被“朱三”安插在她們中間的女奸細告密﹔被體檢為處女﹐就先讓“朱三”之流破身﹐不從﹐一把砍刀就架到脖子上……
16歲的玲玲（化名）為了逃脫﹐甚至不惜與“朱三”談戀愛﹐但她每天的“工作量”仍然一個不能少。
最荒誕的一幕是﹐“工作”之余﹐每個受害少女還必須參加“嚴格規范”的“業務培訓”﹐培訓師除了“資深小姐”王寶榮﹐還有天龍賓館浴場的女領班郝小青。
郝小青﹐剛滿19歲﹐右玉縣高家堡鄉某村人。
每天凌晨﹐少女們結束了一天的“工作”﹐就開始接受“郝老師”堪稱“一絕”的“業務培訓”。以某種錄像作背景﹐“郝老師”走上講臺﹐示范如何才能成為一名“好小姐”。
在受害少女眼裡﹐郝小青簡直是個“巫婆”。對此評價﹐郝小青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﹕“因為我對她們太嚴了﹐我還不是為她們好﹖”
賓館負責人說﹕“我們也是為了謀利益﹐有了小姐﹐客房入住率就高一些。”
從7月到9月兩個月的時間內﹐朔州市公安部門為偵破少女失蹤案﹐進行了數百人次的調查摸排﹐但一時間收效甚微。
其間﹐5名少女通過各種方法逃離虎口﹐但憚于“朱三”等人的威脅﹐她們對朔州警方三番五次的上門調查三緘其口。上文提及的那兩名女服務員在受盡凌辱之後﹐被“朱三”棄于荒野﹐後獲救。林世新帶領幾名偵查員第一時間趕到她們所住醫院了解案情﹐受害人的慘狀令偵查員怒火中燒。但兩名女子除了痛哭﹐一句話也不敢說。
9月15日﹐案情終于有了重大突破。這天上午﹐少女梅梅（化名）趁嫖客不備﹐偷偷用其手機撥通了家裡的電話﹕“媽媽﹐我在右玉……”話未說完﹐已泣不成聲。
“受害少女關在天龍賓館。”這一消息被迅速傳遞到朔州警方那裡。在進行了周密布置後﹐朔州警方于當晚迅疾出動﹐于是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。
警方隨即趕赴寧武縣怡苑賓館﹐解救出余下的受害少女。她們當中﹐年齡最大的18歲﹐最小的僅14歲﹐有的已經染上性病。
14歲的初一女學生燕燕（化名）被王寶榮等人脅迫賣淫1個多月﹐由于害怕同學﹑老師知道﹐她現在已無法回到原來的學校。燕燕的父親正在四處為她聯系新學校﹐但截至記者發稿時﹐她仍然輟學在家。
記者了解到﹐在此案中﹐有許多與這些被害少女同齡的賓館服務員也牽涉進來﹐甚至幫助“雞頭”監督這些少女的活動﹐在少女被迫參加“培訓”時﹐他們還在門外偷聽。當記者問一個服務員為什麼不報警時﹐他答道﹕“大家都是為了掙錢﹐我把本職工作做好就行。”
在右玉縣天龍賓館採訪時﹐記者看到﹐這個剛開業不久的賓館門前貼著這樣一副對聯──“利似春潮滾而來﹐財如曉日騰雲起”。對容留犯罪團伙賣淫一事﹐該賓館負責人做出了這樣的解釋﹕“我們也是為了謀利益﹐有了小姐﹐客房入住率就高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