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個愛家的男人。
他縱容她婚後仍保有著一份自己喜愛的工作,他縱容她週末約同事回家打通宵的麻將,他縱容她擁有不下廚的壞習慣,他縱容她在半夜挑逗那已沉睡的身軀,他始終都扮演著一個好男人的典範,好得讓她這個做妻子的自形慚愧。
她第一次懷疑他,是從一把鑰匙開始。
雖然她不是個一百分的好老婆,但總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了解他的情緒,從一個眼神了解他的心境。
他原有四把鑰匙,樓下大門、家裡的兩扇門以及辦公室等四把,不知從何時起他口袋裡多了一把鑰匙,她曾試探過他,但他支支吾吾閃爍不定的言詞,令她更加的懷疑這把鑰匙的用途。
她開始有意無意的電話追蹝,偶爾出現在他辦公室,名為接他下班實為突擊檢查,她開始將工作擺在第二位,週末也不再約同事回家打牌,還買了一堆烹飪的錄影帶和食譜,想專心的做個好老婆,可是一切似乎太遲了。
他愈來愈沉默,愈來愈不讓她懂他心裡想什麼,常常獨自一個人在半夜醒來,坐在陽台上吹了整夜的風,他變得不大說話,精神有點恍惚,有一次居然連公事包都沒帶就去上班,他真的變了很多……唯一沒有變的是他對她的溫柔和體諒,但她的猜疑始終沒有稍減。
在日以繼夜的追查下,她終於發現那把鑰匙的用途,是用來開啟銀行保險箱的,於是她決定追查到底,她悄悄的偷出了那把鑰匙進了銀行。
當鑰匙一寸一寸的伸進那小孔,在她慌張又迫於知道答案的眼底,謎題即將揭曉。
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珠寶盒,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緩緩的打開盒蓋,然後,心裡甜甜的笑了起來:
「這個傻瓜。」
那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合照的相片。照片之後是一疊情書,算一算一共二十八封,全是她在熱戀時期寫給他的,這個時候甜蜜是她臉上唯一的表情。
珠寶盒底下是一些有價證券,有價證券底下是份遺囑。
她心想:「待會兒出去一定要罵一罵他,才三十出頭立什麼遺囑。」
雖然如此,她還是很在意那份遺囑的內容。她翻開封面,內容寫著──
陽明山的別墅和存款的百分之二十留給父母,存款的百分之十給大哥,有價證券的百分之三十捐給老人機構,其餘所有的動產都寫著一個名字。
她哭了,因為個名字不是別人,正是她自己。
所有的疑慮都煙消雲散,他是愛她的,而且如此忠誠。
正當她收拾起所有物品,準備回家為他籌豐盛晚宴時,突然,一個信封從兩疊有價證券裡掉下來,那已經褪去的猜疑,又復萌了。
她迅速的抽出信封裡的那張紙,是一張診斷書,在姓名欄處她看到了先生的名字,而診斷欄上是四個比刀還利的字──
「骨癌中期。」
震驚的她腦中頓時空白一片,無比的心酸心痛湧了上來……